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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id是什么(沈倦游戏id是什么意思)

第11章

  林语惊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清心寡欲的人,脾气非常好,一般的事情她都能忍住,自我调节一下,深吸两口气,默念着两遍佛经,也就不生气了。

  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

  何必呢。

  但是当你的生活中,充斥着智障智障智障智障和一百个不顺心的时候,人就很难能够做到心平气和了。

  林语惊觉得自己和这个城市大概八字相克。

  吃个米粉,都能遇到缺心眼儿的。

  这种欺负人的手段,她一直以为是初中小孩玩的了。

  她看了一眼对面三个姑娘,觉得有点烦。

  其实是不太想和姑娘打架。

  麻烦,而且很难看。

  女孩子打架,除了挠就是抓,像泼妇骂街,总不可能配合着她们互相抓着头发破口大骂吧,那你说你是揍还是不揍。

  -

  沈倦对于吃什么没什么意见,全都听何松南他们一帮人闹腾,何松南想念学校门口的那家米粉想念了挺久,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外走,走到米粉店门口,何松南往里面看了一眼:“啊,没位置了,换一家吧。”

  “嗯,”沈倦点了点头就要往前走,余光一扫,顿住了。

  “走吧,那吃个炒河粉?快点儿的,这都十二点多了,吃完了我想回去睡个午觉。”何松南边往前走边说,走了两步,没见后面的人跟上,回过头去。

  沈倦还站在米粉店外头,嘴里咬着烟,没点,人一动不动看着里面。

  何松南倒退了两步,顺着他的目光又往里看了一眼,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怎么了?熟人啊?”

  “啊,”沈倦牙齿咬着烟蒂,“熟人。”

  何松南又仔细瞅了瞅,认出来了,往里一指:“哎,那不是李诗琪吗,不容易啊,你还记着她呢,我以为你早忘了。”

  沈倦扭过头来,迷茫的看着他:“谁?”

  “……之前和您同班的班花小姐姐,”何松南说,“不是,倦爷,您当着人家面别这么说啊,人姑娘追你一年多呢。”

  “啊……”沈倦一点印象都没有,仰了仰头,看见那女生把整整一瓶醋都倒在了对面姑娘的碗里。

  何松南也看见了,瞪大了眼睛:“那个是不是徐如意啊。”

  徐如意这个名字,沈倦倒是有点印象。

  他以前还在三班的时候,后座有个小结巴,话很少,动不动就脸红,沈倦高一一整个学期几乎没怎么带过笔,都是跟她借的,一年借下来也算是发展出了能说上几句话的友谊。

  后来还是听他们闲聊听来的,小姑娘农村的,家里没什么钱,学习好,学校全额奖学金加补助招进来的特招。

  米粉店里,李诗琪和她两个朋友正在拍着桌子笑,边笑边把手里的醋倒了个空,徐如意就那么坐在那儿,垂着头,一声都不吭。

  于是几个女孩子笑得更开怀。

  何松南看着有点震惊,他、沈倦、里面的徐如意李诗琪还有几个女生以前都是一个班的,平时在班级里何松南从来没注意过她们这些女孩儿的事儿,只知道徐如意外号叫小结巴,因为她口吃,说不清楚话,全班都这么叫,他偶尔也会跟着这么叫一声,也没太在意。

  但是现在这种,明显就是在欺负人。

  何松南皱了皱眉,刚想进去,就听见一个挺好听的女孩子的声音:“你缺心眼吗?”

  李诗琪愣住了。

  何松南也愣住了,他偏了偏头,从侧面去看那个出声的女孩子的脸,很漂亮又熟悉的侧脸,皮肤很白,黑发简单扎成高高的马尾,规规矩矩的校服,领子上面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线条看起来柔韧纤瘦。

  何松南认出来了,绝对领域。

  眼睛里写满了“你算个屁”的那个,倦爷家的女王大人。

  女王大人语气挺冲:“我是你干爹,要么闭上你的嘴安静吃,吃完了滚,要么干爹就替你爸爸教教你什么叫礼貌和素质。”

  属于非常能激起别人战斗意志的那种,轻蔑,不屑,烦躁,还带着点儿“我是你爷爷,你是我孙子”的嚣张。

  这台词儿也太熟练了,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小姐姐。

  何松南没忍住吹了声口哨,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旁边的沈倦。

  倦爷没看他,眯了眯眼,嘴巴里咬着根本没点燃的烟,牙齿磨了一下。

  九月初,天气还很热,小店里挤着塞满了桌子和人,更热,林语惊背对着门坐,没看见外面站着的人,对面三个小姑娘气得直笑,其中一个一拍桌子站起来了,凑近了看着她,又扫了一眼她校服袖口:“不是,你有病吧?我跟我同学聊聊天你在这儿装什么逼啊,还干爹,你平时干爹找的挺熟练呗?你一高二的——”

  林语惊话都没说,她余光瞥了眼桌上,砂锅的米粉,刚上来,里面的汤滚烫,这要是扣脑袋上可能得来个烫伤。

  她把握着分寸,一手把她面前的米粉往前一推推开,另一只手按着女生后脑“砰”地一声按在桌子上。

  女生根本没想到她会直接动手,人都没反应过来,脸和油腻的桌面直接正面接触,她尖叫了声,挣扎着想要抬头,被人死死按住。

  “小姐姐说话注意点,给自己积点口德,”林语惊趴在她耳边说,“不然下次你这脑袋我就直接给你按砂锅里。”

  旁边带着红绳的那位也反应过来了,抬手就抓过去,林语惊站起身来向后倾着身躲过去,按着那姑娘的手没松,另一只手一把抓住红绳的校服衣领子,抬脚勾起刚刚坐的那个塑料椅子踢过去,塑料椅子重重地撞上红绳的膝盖,林语惊顺势拽着她领子往旁边一甩。

  这地方空间本来就狭窄,她人都没站稳,被这么撞了一下甩开直接往旁边摔,哗啦啦地撞倒了旁边摞在一起的蓝色塑料椅子。

  店里一片混乱,女孩子的叫声和椅子翻倒声,老板娘匆匆从后厨出来,旁边小棉花糖坐在那儿都吓傻了,脸上还挂着眼泪,好半天,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来去拉林语惊的校服:“别……别别打,别别,打架,求……求……”

  林语惊垂头看了她一眼,小棉花糖吓得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儿了,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拽着她手把她拉起来往外走。

  小棉花糖被她拉着趔趄了一下,乖乖跟着,走到门口迎面站着几个人,林语惊头都没抬,擦着对方胳膊拉着小姑娘走过去了,过马路,再往前,拐进了另一条路上。

  这条道饭店餐馆相对少了一些,旁边就是一个便利店。

  林语惊看了眼身边的少女,走进去,买了一把棒棒糖出来,挑了一根草莓味的递给她。

  女生没再哭了,正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抹着眼睛,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林语惊叹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下:“哭什么,别人欺负你你就揍她,揍两顿就老实了,你哭她以后就会不欺负你了吗?你越好欺负就越被欺负。”

  女生捏着棒棒糖抬起头来,眼睛通红的:“我,打,打不过。”

  “打不过就骂,不管用就用阴的,”林语惊随手捡了根荔枝味的棒棒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身边有什么东西就全往她们脸上招呼,打架就是要先下手为强,把她们砸蒙了,让她们反应不过来,然后就去告老师,坐在老师办公室里哭,就像你刚才那么哭,说她们欺负你,她们打你。”

  小棉花糖都听呆了,愣愣的看着她。

  林语惊笑了,漂亮的眼睛弯弯的看着她:“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

  棉花糖脸红了,我我我我了半天,什么都没我出来,最后结结巴巴地:“谢……谢谢……”

  “没事儿,”林语惊站起来,“其实也不是因为你,刚好我心情也很不爽,她们在旁边逼逼得我脑袋疼,烦死了,她们要是以后还欺负你,你就去高二十班找我。”

  -

  一顿中饭吃了一半被搅和了个彻彻底底,看看时间再吃个别的也有点儿来不及了,林语惊最后去学校食堂买了两个包子回去,坐在教室里边玩手机边吃完了。

  中午午休结束,沈倦掐着点儿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林语惊已经睡着了,小姑娘趴在桌子上侧着头,睡得挺熟,校服外套偏宽大,套在她身上显得她骨架更单薄,瘦瘦小小的一个。

  沈倦没叫她,也没急着进去,斜靠在前门门口看了几秒。

  他忽然想笑。

  刚刚在米粉店门口,这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后来李诗琪她们几个反应过来骂骂咧咧追出去,还是被他给拦下的。

  沈倦看出林语惊“收”的这个意思。

  动起手来确实干净利落毫不手软还熟练度惊人,不过下手却有分寸,脑子很清醒。

  上课铃响起,林语惊皱了皱眉,慢吞吞地从桌子上爬起来,一抬眼,看见她同桌站在门口看着她。

  少女午觉没睡够,满脸都写着不高兴,皱着眉迷迷糊糊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抬手,长长的,毛绒绒的睫毛垂下去,细细白白的指尖揉了揉眼睛。

  沈倦眼皮痉挛似的跳了一下。

  过了十几秒,林语惊才反应过来,站起来给他让位置。

  沈倦坐下,没人说话,林语惊还处于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坐在座位里泪眼婆娑地打着哈欠。

  下午第一节课是化学,化学老师的第一节课,沈倦从一摞书里抽出那本崭新的化学,翻开第一页,唰唰唰签了个名字。

  林语惊发现,他这个同桌特别爱签名,就跟小朋友发下来新书要在第一页写上班级姓名似的,他也要写,每科每本都写,沈倦两个字写得龙飞凤舞,占了大半页的空白,和他的人一样嚣张。

  沈倦注意到她的视线,也转过头来。

  林语惊看着他,眨眨眼,有一种偷看被抓包的不自在。

  少年看起来倒是很自在,略微侧着脑袋看着他的小同桌:“你刚刚打架的时候,跟人家说什么了?”

  林语惊一顿,大脑当机了两秒,剩下的那一半没睡够的瞌睡虫全被吓没了。

  林语惊:“什……什么?”

  “就是你按着人家脑袋,趴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沈倦说。

  林语惊从惊吓到茫然,而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看起来就像是在琢磨着现在杀人灭口来不来得及一样。

  林语惊:“你看见了。”

  “嗯。”沈倦大大方方说。

  林语惊回忆了一下,那家米粉店很小,也没看见有同班的在:“我没看见你。”

  “刚好路过,在门口,”沈倦还是有点小好奇的,当时就看见她趴在人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那姑娘从拼命挣扎到一动不动,效果十分惊人,“所以,你当时说什么了。”

  林语惊看着他,忽然人畜无害的笑了。

  沈倦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笑,她五官长得太乖了,笑起来眼睛弯弯,十分纯真无辜的样子,微挑着的眼型,像只涉世未深的小狐狸精。

  沈倦愣了愣,眼皮又是一跳。

  “我说,我上面有人,”小狐狸精慢吞吞地说,“我社会大哥沈倦就在门口看着呢,你再动一下我就要叫了。”

  沈倦:“……”

  作者有话要说:

  林语惊一语成谶,一句话决定了她日后幸福生活的体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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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林语惊是三天后才发现书里多了张回执的。

  本来她甚至已经放弃挣扎了,下个礼拜傅明修开学,两个人这些天除了吃晚饭的时候基本没怎么见过面,等他开学以后估计更见不着。

  林语惊不想惹麻烦,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跟孟伟国争吵,实在没什么必要,在家就在家吧,反正房间门一关,完全清静,也没人会管她。

  结果前一天晚上,她下楼去倒水,听见张姨和傅明修在客厅里说话。

  晚上十点多,佣人都睡了,房子里很空,张姨压着嗓子,声音不大:“我看那孟先生带过来的孩子,像个老实孩子,这段时间一直也一声不吭的。”

  林语惊走到楼梯口,一顿。

  傅明修没说话,张姨继续道:“不过看着也看不出什么来,现在的孩子藏得深着呢,傅先生留给你的东西,您必须得争取——”

  “张姨,”傅明修声音有点不耐烦,“我不在乎那些,我也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喜欢她,我就是——”他沉默了一下,声音低低的,“我就是不喜欢。”

  张姨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在乎,你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但是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总不能最后让自己家的东西落到外人手里去。”

  “夫人说是说着让你放心,一分钱都不会白送出去,但是谁知道这对父女俩有什么手腕呢?”

  “而且那小姑娘看着讨人喜欢,就这样的才最危险,你跟傅先生像,最嘴硬心软,别到时候让人骗……”

  “我看着你长大,你是张姨放在心尖上的小少爷,在我看来这个家里的就你一个,什么二小姐,我都不承认……”

  林语惊手里端着个空杯子,安安静静上楼去。

  那一晚上没喝一口水,忽然之间不知道怎么,又不觉得口渴了。

  房间里关了灯,一片黑暗,笔记本电脑没关,放在床尾凳上,荧白的屏幕放着电影,光线一晃一晃的。

  林语惊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伸出手来,昏暗房间里细细长长的五指形状。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

  -

  第二天林语惊四点多就爬起来了。

  她下楼的时候客厅餐厅都没人,静悄悄的一片,像是万物都在沉睡,林语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五点半。

  她出了门,老李当然还没来,林语惊一个人慢悠悠地往外走,出了别墅区顺着电子地图找地铁站,路过7-11的时候顿了顿。

  一周前,她也在这里见证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大佬之战。

  林语惊进去买了两个豆沙包,拿了盒牛奶当早餐,往地铁站方向走。

  这边地理位置很好,车什么的都方便,还真有到她们学校附近的地铁,看着也没怎么绕远,清晨六点,地铁上人也还不算多,林语惊上去的时候还有个空位,她坐下,给老李发了条信息,一边把那盒牛奶喝了。

  结果到学校去不算走路的时间也才用了半个多小时,和平时老李送她在路上堵一堵的时间差不多。

  林语惊人到的时候班级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往桌子上一趴,就开始补觉。

  一直到早自习过去,第一节上课铃响起,林语惊爬起来,她同桌都没来。

  林语惊觉得有一个不准时来上课的同桌也挺好的,至少补觉的时候不会被打扰。

  一直到第三节课快上课了,社会哥才姗姗来迟。

  第三节是老江的课,刘福江性格好,除了磨叽以外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一个礼拜以来学生跟他也熟悉起来了,称呼也从刘老师变成了江哥、老江。

  老江上课跟他人一样磨叽,也可能是因为开学的时候提前了解过高二十班同学的平均水平,怕他们跟不上,一个孟德尔豌豆杂交实验讲到现在,林语惊也懒得听,书摊开在桌面上,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往后随手翻了翻。

  结果就看见了里面那张回执纸。

  林语惊愣了几秒,分辨了一会儿,没认出这个是沈倦的字儿。

  也不像他平时写得像是绑了窜天猴大礼炮下一秒就能“咻”的一声飞上天了,比划看着还挺沉稳庄重的,一字一字,最后落款一个——家长:孟伟国。

  虽然字和他平时写出来的不一样,但是除了他,好像也没第二个人知道这事。

  林语惊扭头,看向旁边坐着的人。

  沈倦正在看视频,软趴趴地撑着脑袋,手机立在高高一摞书后头,教材刚好给他做了个纯天然手机支架。

  这人的书每一本上面几乎都只有他一个名字,上课的时候从来没见过他动笔在上面记过什么,最多装模作样的画两个横,假装标一下重点。

  林语惊看着他,欲言又止。

  这张回执是什么时候写的,她完全不知道。

  她根本没想到沈倦会真的帮她写回执。

  再回忆一下这两天她不怎么热情友好的态度,林语惊还觉得挺抱歉的。

  她是一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非常讲究江湖义气的少女。

  也不喜欢欠别人债。

  而从开学这一个礼拜,沈倦上课除了睡觉就是看视频,没事儿的时候看看书也像是没过脑似的闲闲散散翻着的样子来看,人家说的确实没错,社会哥从来不学习,可能不太需要她在学习上提供什么帮助。

  -

  中午午休,林语惊把回执交给了刘福江。

  刘福江毫不怀疑,林语惊回执交得晚,寝室基本上都已经分完了,林语惊的这个情况得到时候找后勤老师问问,看看怎么分,刘福江笑呵呵地跟她说完,又问了她学习近况:“怎么样,平时学习压力感觉大不大,能跟上吗?”

  “嗯,还好。”林语惊谦虚地说。

  刘福江办公桌前还站着一个少年,就穿了件校服外套,下身紧身牛仔裤,骚得不行,头发倒是理得利利索索。

  林语惊看了他一眼,觉得有点眼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少年倒是一直盯着她,眼睛一眨没眨。

  从来不惧怕跟别人对视的小林歪着脑袋,跟他对着看。

  没来得及持续几秒,被刘福江打断,林语惊交完了回执转身出了办公室,关上门的时候还听见刘福江语重心长的跟紧身牛仔裤说:“你妈妈跟我说了,我觉得没事儿,年轻人嘛,你一会儿回班——”

  林语惊以为是刘福江教的哪个别的班的,被叫过来训话了。

  结果中午吃好饭一回来,人刚进班级,就感受到一阵风“唰”地从身边略过,伴随着少年的鬼哭狼嚎:“爸爸!您他妈真把我一个人撂局子里啊!”

  林语惊看着那个趴在自己的桌子上,拼命往沈倦身上扑腾的紧身牛仔裤,有点懵逼。

  沈倦也没反应过来,茫然了几秒,看清人以后“啊”了一声:“你也十班的?”

  “是啊爸爸,你咋说走就走不叫我一声的,我跟蒋寒他们直接被警察叔叔天降正义了,被我妈领回去以后差点没被打死。”

  林语惊想起来了,这张脸确实见过。

  拖把二号。

  脏辫儿小花臂。

  只不过少年现在脏辫儿被拆了个干干净净不说,连头发都被剃了,长度直接在耳朵上面,露出额头,看起来干净清爽,让人差点没认出来。

  拖把二号不愧是亲儿子,他爸爸沈倦打个群架直接把他丢那让他自生自灭他也丝毫不记仇,看起来还像是很习以为常了,沉痛的描述了一下自己在警察局蹲到半夜,还写了份标题为《我以后再打架我就是孙子》的检讨,凌晨被他妈领回家以后又挨了一顿混合双打外加把他一脑子辫子剃了个干干净净。

  他就那么撅着屁股撑在林语惊桌子上趴在那儿跟沈倦说话,林语惊坐也不是,就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边看手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爸爸,真的,”拖把二号还在诉说衷肠,“你不知道我知道跟你分一个班了以后有多高兴,你不高兴吗?我是你的儿子啊!你的亲儿子王一扬回来了!还跟你一个班!回来孝敬您来了!!”

  沈倦脚踩着桌边儿横杆上笑了一声:“行了,知道你孝顺,说完了吗?说完滚吧,我同桌等着呢。”

  突然被点了名的林语惊还在消化亲儿子和亲爹在一个班里这件事儿,有点没反应过来,放下手机抬起头,看过来。

  王一扬眨眨眼,眼睛里终于不再只有他爸爸,他扭过头来,看了林语惊一眼,那眼神看起来挺热情的:“小姐姐,”王一扬走过来,笑嘻嘻的看着她,“又见面了,好有缘啊,实不相瞒,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跟你有缘,你长得有点像我亲妈,就特别亲切。”

  林语惊:“……”

  当时打架的时候这少年挥舞着拳头高喊着“打死我啊”的时候她就应该看出来的,这拖把二号脑子八成有点儿不好使。

  王一扬热烈的望着她:“那你那个纹身,考虑的怎么样了,想好纹什么图了吗?”

  林语惊茫然的看了他一会儿,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事儿。

  “啊,”她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看了沈倦一眼,“还没决定。”

  王一扬很紧张,生怕林语惊不在他们那儿纹了似的,严肃地看着她:“小姐姐,我说真的,我爸技术贼好,真的,都不怎么疼,你就让他给你做。”

  林语惊:“……”

  沈倦:“……”

  怎么听怎么觉得哪儿不对劲儿,但是又好像没哪儿不对劲儿。

  沈倦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有色想法,额角青筋一蹦,下意识看了林语惊一眼。

  小姑娘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看起来有点茫然,还没反应过来。

  王一扬还生怕林语惊不信,撸起校服外套来露出他的小半截花臂:“我的就是他给我弄的,你看,这雾面——”

  沈倦忍无可忍,从桌底抬脚踹了他一脚:“闭嘴。”

  王一扬闭嘴了。

  -

  王一扬开学没直接过来,一头脏辫儿被他妈强行都给剪了,他闹了个大矛盾,叛逆了一个礼拜才回来上学。

  班里本来四十八个位置是双数,齐的,他回来以后刘福江让他去后勤又搬了套桌椅,坐在沈倦前面,讲台旁边,单人单桌,帝王待遇。

  下午第一节英语,英语老师声音温柔,堪称最催眠的课没有之一,再加上午后刚吃好饭本来人就容易犯困,全班都昏昏欲睡。

  英语老师丝毫没受到影响,课讲得行云流水,讲到兴起还能自己和自己互动。

  林语惊翻着单词表,看了沈倦一眼,少年英语书摊开在桌面上,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三根手指捏着笔唰唰转,隔一会儿还会翻一页书装装样子。

  就是老师上面讲着第二单元,他已经翻到后面七八课去了。

  林语惊清了清嗓子,身子蹭过去一点儿,小声说:“我上午去交了回执了。”

  “嗯?”沈倦转笔的动作停了,抬起头来,有点迷茫,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啊。”

  林语惊看着他:“那个……”

  沈倦抬起头来。

  少女没出声了。

  沈倦疑问地扬了下眉。

  林语惊想道个谢。

  真心实意的那种。

  这事儿说着也挺奇怪的,平时她不觉得感谢什么的,不走心的时候,敷衍的时候,或者故意就是想哄人卖乖的时候,好听的、感谢的话可以张口就来,一连串儿都不重复的,说得人开开心心的,现在真的想说一声谢谢,反倒让人很难开口,甚至有点尴尬。

  一句谢谢而已。

  两个字。

  林语惊看着他,憋了好半天,最终挫败地吐出一口气来,一手伸进校服外套的口袋,声音很小,小猫似的:“你伸手……”

  沈倦看着她,甚至都没过脑子,听着她这么说,就伸出手来。

  林语惊从口袋里翻了一会儿,捏着个东西放在他手心里。

  少女的手白白小小的,指尖擦过他的掌心,有点凉,紧接着手里就落下一个微凉的东西,带着一点点重量。

  沈倦垂眸,一根棒棒糖安静躺在他手心里。

  白色的棍,玻璃纸包裹着糖球,粉粉嫩嫩的颜色。

  水蜜桃味儿。

  作者有话要说:

  沈倦内心世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糖啊!!媳妇儿给的!!!!(转圈圈儿跳舞

第19章

  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送温暖小林给他整理了两个复习资料发过来, 文字版的文档, 还有个三十多页的ppt。

  图文并茂, 老师上课强调的重点、书上的知识点一条一条,清晰易懂,后面还有针对着知识点列出来的试题, 每种题型两三道, 附件的最后一页附带着这些题的正确答案。

  沈倦用十分钟的时间看完了这两个附件文档里的内容,有些哑然。

  凌晨两点半发过来的东西, 还一段儿堪比黄色小广告的台词。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就弄这些东西弄到了凌晨两点半。

  沈倦觉得挺神奇的,就好像脑内开了一个什么模拟器一样的东西,林语惊这个人从最开始第一眼见到她时的一个平面形象, 一个纸片人似的印象一点一点变得丰富起来。

  她迅速自动建模, 上色, 从平面变成了3d, 整个人开始鲜活起来。

  半个月前,她还是一个以为不会再见面的, 丧得很不明显的颓废少女。

  现在,沈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每一面都不一样, 每一面都让人对她有了一个崭新的认识, 就这么一个神奇的人, 沈倦居然还奇异的觉得她的每一种属性都融合得很和谐。

  旧弄堂隔音很差,平时东门西户的声音都能传过来,凌晨两点多, 万物都寂静。

  工作室里灯没开,窗外月光透过玻璃进来,光线幽微黯淡,隐约能够看得清窗口旁边架子上摆着的一排排色料。

  沈倦从沙发上爬起来,手臂撑在膝盖上,捏着手机就这么看了几分钟。

  然后他垂下头笑了。

  沈倦把手机随手扔在茶几上,直起身来靠进沙发里,抬手搓了一下左眼,唇角的弧度一点一点往上扬,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安静的,空荡荡的工作室里,少年瘫坐在沙发上,捂着半张脸一个人笑,低低的笑声回荡,有种说不出的惊悚。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还停不下来。

  和何松南王一扬他们混得时间太长,笑点和智商都变得越来越低,没救了。

  沈倦觉得自己可能真是精神不太正常。

  林语惊确实是整理知识点整理到凌晨两点半,发完以后,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功成身退拍了拍桌角,合上了物理书,觉得自己深藏功与名,心满意足上床倒头就睡。

  她觉得既然做,那就走心一点儿。她也一直是这样的性格,王者林语惊,就算是复习资料,她手里出去的复习资料也得是资料界的王者,拿出手去最能打的那种。

  而且就她优秀同桌那个智商,那个欧姆定律抄一千遍都记不住,物理圆周率3.1415926的感人智商,林语惊觉得她不写的细致一点,她同桌可能根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于是她拿出刘福江讲课时的那种细致,甚至绞尽脑汁分析了一下这个年纪的,不爱学习的不良少年们最感兴趣的事情是什么,想了想,林语惊给程轶发信息:【程总,你晚上一般看到什么样的消息会认真读?】

  夜深人静后半夜,程轶秒回:【美女出浴高清动图,激情澎湃黄色广告。】

  林语惊觉得,也是这样的。

  她要是直接写个《高二物理选修电学知识点 试题详解》,沈倦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

  青春期嘛,一身熊熊燃烧无处可藏的荷尔蒙只能在午夜排解,都可以理解。

  林语惊这个周末过得很平静,自从上次傅明修开车送她到学校去以后两个人没再有过任何对话,甚至还没见过面。

  林语惊也不知道上次他们之间的谈话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儿,她当时没怎么藏着掖着了,语气也算不上可爱。

  但是傅明修的反应也让人很惊奇,甚至有种诡异的,向着妥协靠拢的趋势,让林语惊产生了一种“这人也许能好好相处”的错觉。

  不过这种错觉一闪而逝,他的想法应该跟林语惊差不多,既然大家合不来,你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你,那就干脆眼不见为净。

  傅明修今年大二,开学以后住校,上周双休日也都在学校没回来,这个礼拜看来也是没打算回来了。

  估计大学生活很是丰富多彩。

  周一那天早上,林语惊拖着个16寸小拉杆箱塞进车后座,老李看着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

  她上个礼拜一直都在学校宿舍住,只周末双休日回来,林语惊本来就刚搬到这个城市来,几乎没什么东西,每个礼拜回来就拖着小箱子装个换洗的睡衣内衣什么的。

  孟伟国自从上次两个人通了个电话不欢而散后再没声音,到现在也没回来,林语惊真情实感的希望他不要回来,她住校这件事儿目前看来他还不知道,家里的佣人也没跟他说,等他回来发现了肯定又是一阵血雨腥风,免不了要跟他吵一架。

  到了学校,林语惊先回了个宿舍把箱子放下,周一的早上大家还精神充沛,没被学习和卷子压垮脆弱又稚嫩的小心灵,李林甚至作业都做完了,早自习破天荒的没在抄作业,拿着手机跟班里三个男生开黑。

  其中一个林语惊知道叫宋志明,也是一个平时很活泼,经常活泼着就活泼到了年级主任办公室里写检讨的选手。

  林语惊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刚开学那天,在刘福江说出“和你的同桌对视一分钟”这么智障的话的时候,这位宋志明选手是最热情配合的,第一时间含情脉脉地拉着他的同桌对视,一分钟过去了还依依不舍地送给他同桌一个飞吻,最后被他同桌按着揍了一顿。

  总之也是gay里gay气的一个人。

  周一的早自习时间年级主任会拉着各科老师开个小会,一般不会过来,班级里乱哄哄的一片,干什么的都有,完全不担心老江突袭。

  三个男生围在李林的座位旁边,宋志明就坐在林语惊那儿,见她进来分出精力抬了抬头:“林同学,你等一会儿啊,我们打完这把就给你让位置。”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林语惊的座位上站起来,就站在桌边继续打。

  林语惊:“……”

  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格外的诚实。

  林语惊把书包放下坐下,有点好奇:“你们玩的什么游戏啊?”

  “新出的,狙击类那种,”宋志明头都没抬,他戴着一边耳机,另一边耷拉下来:“你玩不玩?”

  林语惊眨眨眼:“我没玩过。”

  “没事儿,我教你,”宋志明十分大方,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手机塞林语惊手里了,撑着桌子俯下身,指着屏幕给她讲,“也不是很难,手机比电脑简单多了,你看,这边,这个是开枪的,点这个往前走——”

  沈倦是在早自习临结束十分钟的时候来的。

  一进门就看见他那个位置的过道围满了人,他的同桌正转着身子,手里拿着个手机,和旁边几个男生打手游战得火热。

  她旁边一个男孩子似乎是在教她玩,单手撑着桌子站在她旁边,弓着背,低着头,两个人靠得很近,男生的胳膊时不时擦着她耳边点在她手里的手机屏幕上:“哎,这儿有个人,看见了吗,开镜,对着他的脑瓜门儿崩一枪。”

  林语惊照做,中间的红准心儿对准那人脑袋突突突突就是一梭子子弹下去了,那人完好无损站在那儿,一枪都没中。

  男生“哎呀”了一声,手自然地搭在她肩膀上:“没事儿,第一次玩都这样,我教你,你这枪得压枪,压枪就是你想打他脑袋的时候——”他一边说着,一边往下低头,手指划着屏幕演示。

  沈倦站在门口,就看着俩人这脑袋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沈倦走过去,站在林语惊旁边,抬手,指尖轻轻敲了敲桌边儿。

  他一过来,周围气压瞬间就低了,宋志明手一抖,准星往旁边滑了滑,一枪又打歪了,被瞄准的那个人听到这边枪声以后马上架枪秒过来,“砰”地一声给林语惊爆了头。

  林语惊“啊”了一声,不开心地皱了一下鼻子,站起来给沈倦让位置,把手机还给宋志明,跟他道了谢。

  “没事儿,多玩玩就好了,”宋志明笑嘻嘻地,“加个好友?以后我们开黑叫着你。”

  “行啊。”林语惊说。

  俩人挺开心地加了个好友,林语惊在座位上坐下,转过身来,给宋志明加了个备注。

  一抬头,看见沈倦侧着身坐在那儿,面无表情的随手翻着书。

  “同桌,早啊,早饭吃了吗?”林语惊心情挺好的和他打招呼。

  沈倦没理她。

  林语惊现在跟沈倦已经挺熟了,好像从那次她去他工作室吃了顿火锅开始,两个人的关系就慢慢好了起来,有时候还会聊聊天。

  不过大佬总有点自己的小个性的,可能早上起太早了不太爽,林语惊也没在意,翻开第一节课要用的书看。

  差不多过了五六分钟,沈倦突然“啪”地一声把书合了,抬眼看她:“你挺喜欢打游戏的?”

  “啊?”林语惊抬起头来,“没,我不怎么玩。”

  “以后也别玩了,”沈倦语气不怎么好,“你那个技术,多玩两把游戏商都得被你气破产。”

  “……”

  林语惊听出来了,今天大佬心情确实不怎么好,难道是学了一个周末的物理没什么进展,被电学难住了?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给他出的那些练习题,也都不难啊,挺基础的。

  “天妒英才林语惊,总不可能十全十美,”林语惊很淡定,“而且我,一个善良的人,当然得给别人留条活路。”

  “对了,你周末学习了吗。”林语惊问。

  沈倦:“没有。”

  林语惊不死心,她写到凌晨两点半的资料呢:“物理呢?”

  “没有,”沈倦面无表情地说,“我没跟你说过?我们社会哥从来不学习。”

  “……”

  林语惊其实很烦有人跟她摆冷脸,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抽风心情不好,跟我又没关系。

  这种人一般到她这儿来就是你跟我冷,我比你还冷,换了别人她这时候大概搭理都不会搭理,你自己一边儿冷去吧。

  她努力搜刮出她最后的耐心来,也面无表情了:“谁知道你说没说过,无所谓的事儿我从来不记着。”

  沈倦一顿,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眼神冷飕飕的,话里已经开始有点小情绪了,这是要炸毛。

  再不顺着毛捋一捋,可能今天一整天都不会再搭理他。

  他叹了口气:“看了,我同桌凌晨两点半给我发了个复习资料,我认真的看了一个周末。”

  林语惊瞥他一眼,纠正道:“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送温暖小林。”

  沈倦:“……”

  行吧。

  沈倦耐着性子:“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小林还给我发了个黄色广告,我差点当成垃圾信息过滤了。”

  林语惊笑了两声,趴在桌子上看着他:“你这就虚伪了吧沈同学,我觉得人与人之间还是要坦诚,要不是那个信息长得像个黄色广告你会看吗?你们男生不就喜欢这种东西吗?”

  沈倦扬眉:“你从哪听来的我们男生就喜欢这种东西。”

  林语惊:“这还用从哪儿听吗?我就给你发成这样你不是老老实实看了吗,还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个周末停都停不下来,我要是给你发《高二物理选修电学知识点 试题详解》你会点开?”

  “感谢我吧沈倦同学,”林语惊叹息道,“感谢你的同桌,为了你熬夜到凌晨两点半绞尽脑汁的奇思妙想,成功的让你记住了初中生都知道不等于3.1415926的欧姆定律,使你的物理成绩离三十分又近了一步。”

  沈倦安静了几秒,没说话,缓慢地勾起唇角:“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送温暖小林?嗯?”

  林语惊:“……”

  聊着聊着就被他套路进去了,虽然是这种你知我知大家心知肚明的小马甲。

  但它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小马甲!

  林语惊叹了口气:“沈同学,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她压低了声音说,“我做好事是从来都不愿意留下姓名的。”

  她话说完,安静了两秒,沈倦忽然笑了。

  他声音比起同龄人来偏沉一些,笑起来会更低,少了点少年感,多了种磁性的性感。

  沈倦垂下眼,低笑着舔了舔唇,然后直了直身子,抬手按在她发顶轻轻揉了两下,身子凑近了点儿,声音低低淡淡的响在耳边:“小林老师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媳妇儿为他妈啥每天都这么可爱》

  沈倦这个人真的没有地位,老婆跟别的男生打游戏想耍个脾气,结果人家根本不惯着你,回头还得哄着,您说您图个啥呢?

第20章

  八中月考在国庆之后, 国庆法定七天假回来, 到校第一天直接考试, 所以这周的课是连着上七天的,串休。

  刘福江这个消息一宣布出来,所有人都一阵欢呼。

  欢呼完, 才开始发愁。

  李林捏着他校服领子在后面大喘气:“我觉得我快不行了, 上个五天课我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五天已经是我能接受的最高强度授课时限。”

  林语惊倒是没什么感觉, 比起双休日回去她还更想呆在学校里,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着国庆能不能也不回去了,就说自己要准备月考。

  下午自习课的时候, 林语惊背完英语单词收到了宋志明的热情邀请, 这人给她发了个哈士奇蹦迪的表情, 后面附赠了一个黑人飞吻, 问:【小姐姐,开黑吗。】

  林语惊觉得这个人真挺勇敢的, 她早上玩得菜成那样,他竟然还有勇气叫她开黑。

  她看了一眼剩下还没写完的作业卷子,没剩几张了, 她放下笔, 发了个好啊过去。

  没两分钟, 李林在后面轻轻戳了戳她肩膀:“哎,林语惊,你跟我们一起啊, 到时候你跟着我走。”

  沈倦侧过头来。

  林语惊笑了:“几个人啊。”

  “算你三个,一个队一般四个,没事儿,到时候随便找个野人凑一下,你跟着我,我来教你,宋志明离太远,说话不方便。”李林说。

  林语惊点了点头,侧身抬眼,对上沈倦的视线。

  她同桌眼都不眨地看着她,眼神很平静,但是平静中好像又透露出了一股不屑,好像在说“希望你心里有点逼数”。

  “……”

  林语惊心里还挺委屈的。

  这人怎么可能十全十美呢?

  她已经这么优秀了,她游戏打得差点又怎么了?

  她叹了口气:“你们找野人的话我就不玩了吧,我玩得太菜了,同学还好点,到时候坑了野人被骂不太好。”

  李林摆摆手:“没事啊,有人骂你我们帮你骂回来,咱们三个人呢,怕什么,坑的就是他。”

  林语惊还想说什么,沈倦忽然问:“什么游戏。”

  李林静止了,脖子像是上了线的木偶似的,一帧一帧转过头来,说了个游戏名儿:“就,打枪的。”

  林语惊觉得有点好笑,她甚至都能感觉到李林的紧张。

  开学这么久了,前后桌坐这么久,这好像是沈倦第一次跟他们说话。

  沈倦点点头,又继续道:“你们少个人?”

  李林机械状:“啊……对。”

  “我来。”沈倦说。

  林语惊扬了扬眉。

  李林下巴都快脱臼了。

  后来,李林每次回忆起来,都忍不住感慨,这简直是他人生中最刻骨铭心的一战。

  校霸沈倦,这位拥有无数传奇故事并且有差点把他前同桌给打死实锤的八中大佬,一个背影都让他不敢说话每天活在阴影中的大佬,在自习课上发出申请和他组队打游戏请求。

  林语惊没玩过这个游戏,沈倦也没玩过,俩人转过身来,连着李林的无限流量热点下完了以后围坐在一起开了个队,林语惊看了一眼沈倦的id:【jyzjbd】。

  再往下看一眼,这人刚下的游戏,已经给自己配好签名了——一个低调的神射手。

  林语惊:“……”

  只有在这种时候,林语惊才能感受到沈倦那股藏得很深的中二少年二逼之魂。

  李林一个人给他们两个人讲,林语惊毕竟早自习的时候已经玩过了,知道怎么开枪怎么走,她就是枪法比较菜,眼神也有点不太好使,她都快死了也没看见对面打她的人在哪儿,沈倦是刚上手,所以李林看起来像是在对他进行一对一辅导。

  “这是什么?”沈倦问。

  “换换换换换枪的,”李林结结巴巴地说,“旁边那个上子弹。”

  沈倦掀了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你哆嗦什么?”

  李林心里咆哮着老子他妈害怕你啊!!!万一你他妈游戏打得太菜了被人虐心情不爽了揍我一顿出气呢!!!!!

  “没……”李林小声说,“我有点儿冷。”

  林语惊在旁边“噗嗤”一声笑出来,凑过去小声说:“同桌,你表情一直这么酷,有点吓人。”

  沈倦看了她一眼,也凑过去低声说:“我吓着他了?”

  林语惊点了点头。

  沈倦扬眉:“那你怎么不怕我?还敢跟我坐同桌?”

  “怕啊,”林语惊说,“但是怕没用,总是要有人站出来牺牲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天生就是那个要被命运虐待的幸运儿。”

  “……”

  沈倦“呵”了一声,直起身来,眉眼冷淡,没什么情绪。

  李林一抖,下意识往后蹭了蹭。

  沈倦看着林语惊:“不是,我虐待你了吗?”

  林语惊摇了摇头:“没有。”

  “我对你不好?”沈倦问。

  “好,”林语惊语气真诚地说,“你对我犹如春风般温暖,再没有第二个人对我这么好了。”

  李林:“……”

  沈倦:“……”

  没法儿聊了。

  这丫头说话太气人了。

  就用她那张纯真无害的脸,小狐狸眼眨巴眨巴看着你,说出来的话让人火儿蹭蹭往上窜。

  可是人家说错什么了吗?骂你了吗?

  没有。

  人夸你呢,说你对人春风般温暖。

  这火儿就发不出来,堵在那就让人又无奈又好笑。

  沈倦把手机往桌上一丢,“啪嗒”一声,他眯起眼来,看着林语惊。

  李林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校霸之怒,血雨腥风。

  十秒钟后,一片平静。

  李林睁开眼睛,看见校霸无奈的叹了口气。

  校霸无奈的叹了口气。

  校霸竟然只是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拿起手机来,跟没事人一样问他:“这游戏的配件是自动装的?”

  李林都没反应过来:“啊?”

  李林:“啊——自动的,不过你可以自己换配件。”

  沈倦在摸上这个游戏五分钟后,拿到了第一个人头。

  林语惊跟他站在一块儿,都没看见人在哪儿,李林还在旁边跟沈倦说:“诶你这把枪后坐力大,我教你怎么压——”就看见他架枪往那一趴,“砰”就是一枪爆了个头。

  这一枪开门红,紧接着这人就跟点了火的炮仗似的,“砰砰砰砰”一个接一个的爆,进决赛圈的时候,【jyzjbd】人头都已经两位数了。

  最后他们拿了个红红火火的第一名,林语惊这一路上都没开几枪,完全躺赢。

  游戏结束,宋志明在教室另一头一跃而起,他坐靠窗那边的倒数第二排,和他的队友们完全是两个对角,看不见这边的情况。

  “我日大李!这野人有点强啊!王者段位大佬吧,”宋志明隔着个教室朝李林高声喊道,“赶紧加个好友以后一起玩啊!不过他这个id是啥意思?是最几把屌吗?是吗?行,这个逼装得我服气,是他牛逼。”

  李林:“……”

  李林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位最几把屌二十分钟前还在下载游戏。

  他悄悄地看了一眼沈倦。

  大佬侧身坐在那儿看着手机,神情漠然,李林仿佛看见了大佬脸上写满了“随便杀杀就赢了”“这什么智障游戏”“好几把无聊”“这游戏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但是也仅仅只是这样,而已,他看起来甚至没有不耐烦之类的情绪。

  李林又想起了刚刚,校霸那声无奈的叹息。

  他拿着手机埋下头,给宋志明发消息:【你有没有觉得,沈倦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恐怖,而且好像还挺温柔的?】

  宋志明在教室另一头催促他赶快加那个最几把屌好友抱大腿的呐喊瞬间就没了,他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谁温柔??你脑子有泡吧?】

  沈倦的耐心确实只能勉强支撑他打完这一局,结束以后第一个动作就是卸载app,林语惊也不想玩了,在这个枪与炮的世界里,她感受不到丝毫游戏的乐趣,只有一种被慢慢凌迟的屈辱感,好像她是一个瞎子。

  她再也不想碰这个游戏。

  两人双双卸载了app,在卸载之前林语惊又看了一眼,沈倦还不忘把签名上那个“一个低调的神射手”换了,现在是“随便杀杀就赢了”。

  “……”

  林语惊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没见过这么骚的人。

  自习课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她转过头来,看着沈倦。

  沈倦注意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微微低头:“怎么了?”

  “你就承认了吧,你肯定不是第一次玩。”林语惊面无表情说。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大大方方承认了:“枪不是第一次玩。”

  林语惊想说我就知道!你看你承认了吧!

  反应了几秒,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啊?”了一声。

  “喜欢玩这个?”沈倦漫不经心说,“喜欢哪天带你去玩真的。”

  歪,日。

  林语惊脑子闪现两个大字。

  她顿时就觉得自己曾经中二时期的,自以为很社会的那些年实在是太小儿科了,最严重的也只摸过棍子什么的。

  现在沈倦直接把冷兵器上升到热兵器了,我们社会哥就是不一样!!!

  沈倦这个“哪天”一竿子可能要支到八百年后了,林语惊隔天就把这事儿忘了,近在眼前的是十一长假过后的月考。

  高二开学以来的第一个月考,林语惊本来以为,这个班的人就算再不爱学习,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临时抱佛脚的举动,结果几天观察下来,她发现学习的人好像还是那些,班里中游的学生例如李林之流,只是比之前会稍微认真一点写作业。

  十班之所以没有老师愿意带,最后临时拖了从没当过班主任的刘福江是有原因的,虽然说除了竞赛班和一班实验班以外,其他班级并没有按照成绩分班这么一说,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妙不可言的缘,作为理科班里的最后一个班级,整个年级的差生有三分之一都在十班。

  这就导致了当刘福江拿了考场座位号名单的时候,林语惊发现,倒数后面三个考场里她们班占了一半人。

  所以大家还都挺高兴的,考场里全是自己人,想要做点儿啥这样那样的事儿就更方便了。

  虽然林语惊也不明白一个考场里的人水平也都差不多,互相抄能抄出什么花儿来。

  李林在倒数第三个考场,看到考场名单的时候他一阵狂喜:“我操,我上学期期末考发挥这么出色的吗?我就说,一般关键性的考试我从来都能超常发挥,大赛型李林选手。”

  林语惊:“……”

  以前一直读的实验班,回回考试都在第一考场的林语惊选手并不能理解他这种欣喜若狂。

  她默默地转过头来,一抬眼又对上沈倦的视线。

  沈倦垂着眼,沉默的看着她。

  林语惊又看了一眼座位表,月考考场是按照高一最后一场期末考试成绩分的,林语惊没成绩,沈倦是休学回来的,也没有,所以他们俩都在最后一个考场,考试座位蛇形排列,两个人并排最后一排,左右挨着。

  林语惊总觉得在他的视线里读出了什么暗示的意思。

  “沈同学,”林语惊斟酌着怎么说能显得委婉一点,想了想慢吞吞说道,“考试其实不是那么重要的事儿,它也只是一个查缺补漏的步骤而已,就,还是要拿出自己的真实成绩,这样才能知道哪里不足,你说是不是?”

  沈倦没说话,看着她的眼神很一言难尽,像是看着一个傻子。

  “在小林老师的帮助下,我觉得你物理至少能拿个四十分的,”林语惊鼓励他,“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沈倦:就是非得让我用成绩说话是么。

第21章

  月考就安排在国庆之后, 最后一节课下课, 所有人都撒了欢儿, 恨不得一路狂奔出校门一猛子就扎进家里去,只有林语惊坐在座位上,悠长, 悠长地叹了口气。

  沈倦这个礼拜难得上全了每一节课, 应该说是这人开学以来第一次,一个礼拜一堂课都没旷, 连自习都上满了,下课放学,他背着他空空如也的书包站起来, 坐在桌边儿饶有兴趣看着愁眉苦脸的林语惊:“怎么了?”

  “我不想放假, ”林语惊耷拉着眼睛, 叹气道, “我想学习,就不能一直学习么, 学习是多美好的事儿啊。”

  “……”

  沈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从来没见过自觉意识这么超前的高中生。

  沈倦看着浑身上下都很丧,从脚底板到头发丝儿都写满了不高兴的少女, 安静了一会儿, 缓声问:“你是想学习, 还是不想回家。”

  林语惊再叹:“不想回家。”

  “嗯?”沈倦问,“怎么不想回家。”

  林语惊第三次叹了口气,刚要说话, 人一顿,安静了几秒,抬起头来去看身边的少年。

  沈倦坐在课桌桌边儿上,靠着墙仰着下巴,睫毛低低垂着,手里捏着手机漫不经心地把玩。

  她最近跟沈倦走得有点太近了。

  就近到,她在跟他对话的时候连这种最基本的防范意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掉了,这个过程太自然,自然到她都没意识到。

  “因为我家住魔仙堡,回家会被抓起来强行练习魔法。”林语惊随口胡扯。

  沈倦没说话,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勾唇笑了笑,微微向前倾身,抬手用手里的手机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走了,小同桌。”

  林语惊下意识捂了下被他用手机敲过的地方,看着他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往教室外走。

  林语惊翻了个白眼,低头也开始收拾东西。

  走到门口,沈倦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对了。”

  林语惊抬头:“嗯?”

  “我十一都在工作室。”沈倦说。

  “啊,”林语惊很茫然,不明白他跟她说这个干什么,就只能接道,“不出去玩?”

  “没什么好玩的,”沈倦垂了垂眼,淡道,“无聊的时候可以到我那儿坐坐,我都在。”

  “……”

  林语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总觉得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没地方可去的时候可以到我那儿去”。

  沈倦这个人,虽然看着每天都吊儿郎当的,对什么事情都不走心,但是他绝对是一个很细腻的人。林语惊刚刚那一句“不想回家”带了太多的个人情绪在里面,他一定听出来了。

  之前在7-11便利店门口的第二次见面林语惊就发现了这点。

  这个打起架来非常阴戾凶残的社会哥很有那么一点点很不符合他人设的,藏得很深的原则性小温柔。

  比如说,他们两伙人干架,他会不愿意无辜的吃瓜群众——林语惊小朋友被牵扯进来,很自然的帮她挡一挡。

  比如说,他会注意到无辜的吃瓜群众的饭团掉了,买一个赔给她。

  再比如,他那天吃火锅的时候,一定是看出了她那一点点小小的,对他们的防备和犹豫,所以他扣了她的杯子,帮她拿了可乐。

  这种无意识的,细腻的小温柔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一个人的教养和家教的体现,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一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或者是从小在一个很温柔的、疼爱他的人身边长大。

  林语惊将手里整理了一半的书放下,靠坐进椅子里,叹了口气。

  “真好,”她小声地自言自语,“有人疼真好。”

  班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只剩下她自己,整层楼都安安静静的,教学楼外操场上偶尔有零星的几个学生穿过操场,顺着窗口往外能够远远看见高三所在的北楼教室里亮着灯,像是一个个被切割开的小小明亮色块。

  空荡荡的教室,空气里带着油墨书香,和一点点寂寞的味道。

  上了一整天课,稍微有一点视疲劳,林语惊垂下头揉了下眼睛,低低的呢喃声融化在安静的空气中:“我也想要。”

  林语惊这个十一过得也很平静,沈倦虽然说了可以去他工作室坐坐,但是她也没打算真的就去了。

  人家忙不忙是不是随口一说还不知道,主要是十一过了就要月考,林语惊第一次在这个学校考试,不知道八中的考试大概是个什么难度,也不知道浑浑噩噩过了一个假期自己的智商和水平有没有退化,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看了几天书的。

  傅明修终于舍得从学校回来了,林语惊放学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在家了,人正在客厅沙发里坐着玩手机,听见她回来的声音都没往这边看,脸上堆满了不在乎的表情,却怎么看怎么显得僵硬。

  林语惊看着这人明显不想看自己的样子,在打招呼和不打招呼之间犹豫了几秒,最终选择顺了他的心意,有点儿眼力价儿,不要有任何对话,就准备上楼去。

  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她对傅明修心情有点复杂。

  林语惊一直是一个不惧怕任何恶意或者敌意的人,但是如果这种敌意里突然掺杂了点儿善意的东西,她会有种很没底的不确定感。

  结果刚往前走了几步,傅明修突然抬起头来,皱着眉看着她:“你没看见我?”

  “……”林语惊说,“看见了。”

  傅明修的眉间距都快被他给皱没了:“那你跟没看见似的?”

  “……”

  林语惊突然觉得关向梅这么多年应该也挺不容易的,她这个儿子生得可真是奇葩,明明长得挺爷们儿,内心戏却丰富得像个小公主。

  行吧。

  惊爷惯着你。

  林语惊打了声招呼,不怎么想跟他一般见识,耐心地问:“哥哥还有什么事儿?”

  傅明修看着她,一脸“我有话说”的样子,就这么僵硬了十秒,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林语惊转身就准备上楼,结果刚走到楼梯口,又被叫住了:“等等。”

  “……”

  林语惊站在原地磨了一下牙,长出了口气,转过身来。

  傅明修看着她:“你不要以为我接受你了,也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林语惊看着这人抽风一样都差点没忍住笑了,她由衷地想让他去看看精神科什么的,是不是最近继父带着女儿进门儿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导致他精神出了点儿什么问题。

  “什么歪心思?”林语惊问。

  “傅家的公司,你们想都别想。”傅明修阴沉着脸。

  林语惊笑了。

  少女身上还穿着校服,背着个书包又拖了个小箱子,漂亮的狐狸眼笑起来弯弯的,非常讨喜:“哥哥放心,你们家公司我肯定不会想的,我要个公司干什么,每天早出晚归累得像狗一样,给你,都给你,你负责赚钱,”林语惊指着他,又指指自己,“我负责没钱了就跟你要,毕竟兄妹嘛,还是要互补一点的。”

  “……”傅明修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林语惊朝他打了个响指,一蹦一跳哼着小曲儿上楼了。

  留下傅明修一个人站在原地,瞪着她的背影,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月考那天,林语惊起了个大早。

  考试本来是不用到校那么早的,不过刘福江是第一次体验自己班级的第一次正式考试,他心里很激动,激动之余还有点不安,所以他前一天晚上提前在班级群里说,让大家都和平时一个时间到校,他要在考前再给大家讲十分钟的生物。

  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原本热闹非凡的,充斥着“哎新出的那个游戏你们玩了吗?”“昨天晚上下了,玩了十分钟删了,我晕3d。”“k家是不是出秋冬新款了?”“我看了,撞色撞得贼几把丑”“比赛开始了兄弟,今天异地鸭打日你妹,看不看啊你们。”

  ——等等反正除了学习以外什么话题都有的班级群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好像这个群是一个八百年没人冒一次泡的死群一样。

  林语惊当时就挺好奇,到时候周一早上她们班到底能来几个人。

  林语惊到学校门口先去食堂买了个早点,她还特地买了两袋豆浆,其中一袋核桃味的,毕竟考试,小林老师非常有师生爱的买给她唯一的学生沈倦,想让他补补脑。

  不然物理真考不到四十分可咋整啊,那不是砸她招牌吗?

  到教室的时候刘福江正精神饱满的站在讲台前,下面掰着手指头数都能数得过来的人头数,不到十个人的考前辅导现场丝毫没能影响刘福江的积极性,看见林语惊的时候他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好,林语惊也来了,同学们,咱们一共九个人,这叫什么啊?这叫小班化教学,这种教学质量是非常高的,你看隔壁十九中,就那个私立贵族学校,人家现在全是小班化授课,效果特别好——”

  林语惊:“……”

  刘福江大概用了七分钟的时间表扬了一下在座的九位同学的学习积极性,剩下三分钟时间讲了一道生物大题,然后这个小班化教学的精英临时九人组原地解散,众人开始搬开桌椅,准备布置考场。

  最后一个考场在一楼,文科班的教室,文科班的教室气氛一进去就跟理科班感觉不太一样,教室后方的黑板报弄得精致漂亮,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和画,一看就是用心准备的。

  正前方黑板上挂着大大的一副毛笔字,非常潇洒漂亮的字体——今日长缨在手 何时缚住苍龙。

  林语惊回忆了一下她们班的黑板报,只有李林用白色的粉笔横过来写的几个大字——春秋请喝菊花茶,清热解毒又败火。

  最下面还用黄色的粉笔画了一朵小菊花。

  ——十四个字和一朵花,占满了整整一张大黑板,让她们班毫无悬念的一举取得了当月年级黑板报大赛倒数第一名的好成绩。

  考试这天学校不强制学生穿校服,所以大家基本上都穿自己的衣服来的,在学校的日子里也就只有这种日子能不穿校服,所以大家都放飞自我了,尤其最后一个考场,穿什么来的都有。

  林语惊前面的那个女生还穿了个蕾丝网袜,坐下以后长袖外套脱了里面一件小吊带,十月天气已经转凉了,教室里比外面温度要更低一些,阴冷,林语惊她看着都觉得冷。

  临近考试前十分钟,沈倦出现在班级门口,乱哄哄的考场安静了一瞬。

  林语惊抬起头来,沈倦白卫衣黑牛仔裤,牛仔裤裹着的腿又长又直,连帽的卫衣就是最简单的款,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的一片雪白,和考场里一大堆皮夹克机车服的酷哥们一比,简直是太青春少年了。

  但这人的气质就是一点都不少年,穿个如此简单的白卫衣都能穿出点漫不经心的骚来。

  林语惊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倦爷最几把屌吧。

  大佬不仅在年级里,学校里也是很有排面的人物,他极其自然的接受着一众注目礼,这人考试连支笔都没拿,空着手耷拉着眼皮一脸冷淡的走到最后一排,表情看起来非常的冷酷,很符合他校霸的人物形象。

  但是林语惊知道,他只是起太早了,现在还有点儿困,人比较迷糊。

  平时第一节课他一般会趴在桌上补个觉,但是今天是考试,他没法儿补。

  林语惊把那袋加了核桃碎的豆浆递给他,八中食堂卖的豆浆包装都跟吸吸果冻那种似的,盖子有的时候会扭非常紧,林语惊早上喜欢喝豆浆,偶尔扭不开的时候会让沈倦帮她开一下。

  于是沈倦就眯着眼接过来,都没怎么看,无比自然的拧开以后无比自然地放在她桌上,然后在旁边坐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最后一个考场的吃瓜群众们:……我日?

  林语惊也无比自然的道了声谢,接过来以后吸了两口,吸到了一嘴核桃味,还真有核桃渣。

  她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咬着的豆浆从嘴巴里拽出来,转过头来看着他:“我这个是给你买的。”

  沈倦也“啊”了一声,声音困倦微哑,往桌上一趴:“那放那儿吧,我等会儿喝。”

  林语惊:“……”

  最后一个考场的吃瓜群众们:……我?!?!?日?!?

  前排穿蕾丝网袜的女生飞速转过身来低下头,掏出手机啪啪啪打字:【我好像不小心撞见了大佬的奸情。】

  作者有话要说:

  傅明修:我,就是那个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永远斗不过我那个邪恶势力妹妹的,执着又正义的铠甲勇士。

  沈倦:前排这位穿蕾丝网袜的女同学,你很有眼力价儿啊,一会儿去财务那领双倍工资。

第22章

  【我, 从初中到高中在最后一个考场考试了这么多年,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劲爆的考场秀恩爱现场。就咱们学校那个大佬,沈倦你知道吧, 把他同桌打成植物人休学了那个沈倦,现在不是也高二了吗,然后这次考试我们俩一个考场。】

  【等会儿,不是差点把他同桌打死吗?】

  【?打死和打成植物人有什么区别?但是这个是重点吗?你能不能不要打断我说话?】

  【行,你说。】

  【反正就是那个沈倦, 他刚才,给一个女!生!开!豆!浆!】

  【……】

  【开完那小姐姐喝了两口,说是给!他!买!的!!!】

  【……】

  【大佬很淡定的说“那放那吧,我等会儿喝。”】

  【……】

  考场里监考老师还没来,所有人原本都应该抓紧最后的时间准备小抄, 也有些干脆放弃治疗了往那儿一趴开始玩手机,连作弊的意思看起来都不打算有。

  蕾丝网袜趁着监考老师没来收手机的最后一段时间跟她的朋友疯狂吐槽:【你这是什么反应,你不觉得很恐怖吗, 那个沈倦, 竟然能找到对象。】

  朋友:【人怎么找不到对象,人长辣么帅,辣么辣么帅。】

  朋友:【而且拧个豆浆就是奸情了?】

  蕾丝网袜:【帅是帅,但是我还是害怕,我怕跟他谈恋爱他一生气直接把我到抡墙上按着揍。】

  蕾丝网袜:【你没在现场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大佬那个拧豆浆的动作有多么的自然!!多么的熟练!!就好像他天天拧似的。眼睛都没睁,接过来就拧开了。】

  蕾丝网袜:【还要小姐姐放那儿吧他等会儿喝!!!这特么不是间接性接吻吗!】

  朋友:【所以, 大佬最后喝了吗?】

  蕾丝网袜默默地往后扭了扭身子,林语惊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有理沈倦的打算,坐在后面咕咚咕咚喝掉了剩下的核桃豆浆,把空包装袋丢进了教室最后面角落里的垃圾桶里。

  蕾丝网袜:“……”

  蕾丝网袜默默地转过头来:【没有,这小姐姐太酷了,她把豆浆自己喝完扔掉了。】

  朋友:【她是无视了大佬的话喝了豆浆然后给扔了最后还顽强的活下来了吗?那我开始相信你说的这个奸情了。】

  过了一分钟,朋友甩了一个贴吧帖子的链接过来:【你就这么急切的去发帖子了?】

  -

  林语惊不知道最后一考场上的腥风血雨已经通过手机这个东西传播到每一个考场中了,也没觉得所有人都往这边看有哪里不对劲。

  大佬么,接受众人的注视也是理所当然的,林语惊还记得沈倦第一次出现在十班教室门口的时候,整个班瞬间鸦雀无声,那个视觉效果比现在要震撼得多。

  她咕咚咕咚把那袋豆浆也喝完了,丢进垃圾桶里发出一声轻响,沈倦耳朵动了动,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你喝光了?”

  “嗯?”林语惊,“啊,喝光了啊。”

  沈倦:“不是给我的吗?”

  “……”

  林语惊眼神奇异地看着他:“我喝过了,你还要吗?”

  沈倦沉默地看了她五秒,慢吞吞地“啊”了一声,直起身来靠进椅子里坐。

  他拧着眉看着桌角缓了一会儿神,人看起来才算是清醒了。

  考试预备铃声响起,监考老师走进考场,收手机,催促考生把包都放在前面。

  林语惊从书包里抽了两支笔出来,把包放到前面讲台上,回来本来想给沈倦一支的,结果拿着支笔侧过头来,还没等开口。

  沈倦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身子缓慢、缓慢地往左边倾了倾,从牛仔裤口袋里抽了支笔出来,捏在手里转了两圈,又往后靠了靠,不紧不慢地从卫衣口袋里抽出一张空白的,折了两折的演算纸。

  “……”

  是个狠人。

  考试的科目顺序都是按照高考的顺序来的,只不过时间上倒是要比高考紧凑一点,上午语文数学,下午文理综和英语,每科中间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林语惊从来没感受过最后一个考场的考试秩序,这次也算是长了见识,教室里甚至连写字的声音都不怎么有,监考老师一个坐在前面讲台上玩手机,另一个倒是很像模像样的到处一圈一圈的转,只不过看起来人也很放空。

  第一科考语文,坐在前面的有一半倒是在奋笔疾书的写着,看起来是还想挣扎一下,后面很多干脆就选择放弃治疗了,林语惊看着坐在自己斜前方的一个哥们儿唰唰唰写上了自己的大名,用三十秒的时间填完了所有的选择题,然后趴在桌上开始睡觉。

  下笔行云流水,动作大开大合非常豪迈,让人想不注意到他都很难。

  八中的月考题难度中规中矩,比起以前在附中的时候还是差一些,林语惊做题很快,全部答完以后也懒得检查,这些题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她放下笔,身子往后靠了靠,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沈倦。

  沈倦垂着头,正在不紧不慢地写作文,已经写了一半,林语惊一眼扫过去,看见了他填的密密麻麻的试卷。

  林语惊扬了扬眉。

  本来以为他跟程轶一样,是考试也懒得写那么多字的类型。

  林语惊发小三个人里,陆嘉珩是成绩正经还不错的,程轶则满足了他这个年龄段差生身上的所有条件,如果说他现在在八中,那么后排这些个穿着铆钉皮夹克躺在桌上睡觉的大哥里一定有他一个。

  这人是能少写一个字绝对不会多写,别的科目还好,一般看到语文试卷上这种大面积的空白,他连标点符号都不会多写一个,经常语文作文写个题目就算完了,敷衍都懒得敷衍。

  附中管得挺严,有次被班主任学科老师加上年级主任轮流炮轰训了一顿以后,程轶终于开始写作文了。

  他写对话。

  “今天你吃了吗?”

  “我吃了。”

  “吃的什么?”

  “吃的还挺好。”

  ——写一句话,换一行,写一句话,换一行,如此一来,一张空白的作文纸很快就到了八百字的杠。

  林语惊当时想说我能有你这么机智的朋友可真的是三生有幸啊。

  -

  考试答完了可以提前交卷,林语惊觉得交了卷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还不能呆在考场了,干脆没交,就趴在桌上睡觉。

  上午最后一科数学答完,她一抬头,看见沈倦果然暴露出真面目来了。

  这人卷子放在桌子上,上面横着一支笔,手揣在卫衣口袋,往后仰着吊儿郎当坐在椅子里,铁皮腿儿的椅子前面两根悬空,只后面两根着地,跟随着他的动作慢悠悠地一晃一晃的。

  林语惊就生出了那么点儿,想要踢上一脚的冲动。

  有点想看看校霸一屁股摔在地上什么样儿。

  但是为了生命安全,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考试结束的铃声打响,监考老师过来收了卷子,沈倦走得很快,起身就往前走了,林语惊坐在那里整理了一下桌子,把笔和演算纸放在一起,刚起身准备到前面去拿书包,书桌上落下一片阴影。

  林语惊抬起头来。

  沈倦拎着她书包放在桌子上,靠着桌边站着:“一起吃个饭?”

  林语惊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沈倦一般中午都会跟他高三的那几个以前的同学,何松南他们一起吃,林语惊第一次收到同桌的午餐邀请,有点受宠若惊。

  她想了想,认真地问:“你忘记带钱了吗?”

  “……”

  “带了,”沈倦长出了口气,“不用你请,想吃什么,我请你。”

  他这口气叹得很有内涵,林语惊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忽然想起少年之前说过的那句“我收得不多,赚个生活费”。

  林语惊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忍心,一个靠纹身赚生活费也要读书的,暑假打群架之余还不忘了补作业的,平时一节课不听依然坚持着把试卷填满的,看起来不是那么很富裕的校霸,自己还要他请客吃饭。

  学习态度多积极端正啊!

  人考试还带笔呢!还带演算纸!!!

  “不用,我请你吧,”林语惊连忙说,她把笔和纸塞进书包里站起来,拉上书包拉链,“你想吃什么?”

  沈倦挑着眉看了她一会儿,也没拒绝,移开视线往外走:“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随便吧。”

  林语惊这段时间差不多也把学校附近的这些小饭馆吃得差不多了,哪家味道好哪家味道一般,哪家很干净哪家一吃完马上拉肚子她都差不多一清二楚,第一次请同桌吃饭,她想表达一点诚意出来。

  两个人一边出了考场往外走,林语惊一边掰着手指头给他数:“炒河粉还有旁边那家牛肉面的店就算了,不太干净,火锅烧烤味道有点大,而且时间来不及,你吃炒菜吗?”

  “嗯,”沈倦看起来心情挺好,唇角略弯了弯,人懒洋洋的:“你随便,我都可以。”

  确定了炒菜,两个人出了校门,林语惊也点了点头,抬起眼来:“那——”

  她顿了顿,话音忽然停下了。

  校门口正对面街道上停着一辆熟悉的车,孟伟国的爱车,特地从帝都带到这边来的。

  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西装站在车边,面部棱角轮廓深刻而英俊,岁月几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看起来十分年轻,气质却沉稳出众,和他周围的高中生小屁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少女生从旁边过去,回头频频打量,然后又凑到一堆小声的笑。

  校门口很拥挤,全都是刚考完试或者下课的学生在挤着往外跑,林语惊站在原地忽然不动,后面的人不耐烦,推了她一下:“走不走啊!”

  沈倦抬了抬手,虚虚悬在她背后,侧头往后扫了一眼。

  后面那人是个个子很高的男生,对上他的视线以后整个人缩了一下,蜷着手指缩回手来。

  林语惊忽然转过身来,二话不说就要往回走。

  但是后面人太多,她的去路完全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她不耐烦的皱了下眉,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沉闷的,压抑的烦躁,她忽然转过头来:“改天吧,今天先不吃了。”

  沈倦抬了抬眼:“嗯?”

  “今天就算了,”林语惊说,“改天我请你,你想吃什么都行,行吧?”

  沈倦挑着眉:“不行。”

  林语惊深吸了口气:“我今天不想吃饭了,我想回寝室复习,下午考理综,我没有把握,我改天请你吃好吃的,不会赖账的。”

  沈倦直勾勾的看着她,漆黑的眼浓得像墨:“今天就是今天。”

  林语惊差点想打人了,她不知道这个平时非常有眼力价儿,多余的问题绝对不多问她一个的人今天为什么这么难缠。

  校门口的人已经出去得差不多了,所有人都在往外走,两个人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门口,其中一个还是个传说都带着血腥气息的校霸,就比较惹眼。

  林语惊往对面瞥了一眼,孟伟国人靠着车站,已经往她这边看过来了。

  她唰地转过身来背对着校门,一把抓过沈倦胸口的卫衣布料猛地往下一扯,沈倦猝不及防,被她拉得上半身压下来,脊背微弓,两个人瞬间拉近了距离,脑门儿差点撞到一起。

  他微微睁了睁眼,有些错愕。

  “沈同学,行行好。”林语惊放轻了嗓子,嘴唇就悬在他脸侧,距离太近,沈倦甚至能看清她睫毛轻轻抖一下。

  她动作明明凶得像是要打架,声音却是软的,压得低。

  像是在服软,或者求饶:“求你了。”

  “……”

  操。

  作者有话要说:

  倦爷:千言万语汇做一声——操。

  骂人是不对的,小朋友们别学倦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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